嚏

黃帝曰：「人之嚏者，何氣使然？」
岐伯曰：「陽氣和利，滿於心，出於鼻，故為嚏。」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
無意間看到這一段,想起一件往事....


那一天我小弟癲癇大發作...情況很離譜...

發作時眼球一直往上吊...嘴巴變形,不停地發出聲音,

全身不停地抽搐...而且非常僵硬...

發作完...全身癱軟...

喘不到兩口氣馬上又發作....一直不停地重覆...

送去醫院的路上也一直持續,幾乎沒有中斷...
我媽一直跟我說,我小弟看她的眼神好像很痛苦...在跟她求救..
可是她卻無能為力....
只能牽著他的手...叫他要加油...醫院就快要到了...


到了急診室注射了很多支鎮定劑...均無濟於事...情況依舊...
小弟的眼球已經充滿血絲...
醫生也束手無策...說只能觀察...
因為太痛苦了,他又不會講話, 只是拚命地流眼淚...
而我唯一能為他做的就只是幫他擦眼淚和按摩眼眶而已...


後來驗血報告出來,急診醫師像是得救了一般,
告訴我們我小弟的血液太酸了...
通常這種情況,即使進了加護病房存活率也不超過三成,
問我們要如何處理...


我很為難....想了很多很多....過去...未來...在...不在....
看著老媽在一旁拼命掉淚....
打電話給老爸....他不置可否...要我們決定...


照顧了三十幾年, 即使很累,又怎忍心說出放棄二字...


腦海裡不斷地出現他以前進加護病房全身被插滿管子的模樣...
明明已經手腳冰冷到不行, 卻還是不停地冰敷...蓋薄被...
而我們只能利用面會的三十分鐘幫他蓋被,搓揉手腳,讓他暖一點....
每次轉普通病房他就拚命..想盡辦法...變換姿勢想把鼻胃管拔掉...
因為怕他發作會去扯到點滴...手腳都被綁住了...
...鼻胃管拔掉時他開心的模樣...


同樣的過程重覆又重覆...
還要再這樣下去嗎?


就由我來當壞人吧....
如果能這樣平靜地離開而不是在插滿管子又痛苦的情況下走....


.....簽下了放棄急救同意書...


不送加護病房,只送到普通病房去"等候"....


加裝了心跳脈搏的測量器在床邊...
雖然發作的頻率變少了...
他還是時不時地抽一下, 請護士找醫生來,
護士卻說,因為我們已經簽了放棄急救了,所以醫生不會來了...


半夜, 護士小姐來問說是要回家走還是在醫院走...
因為我小弟的血壓...脈搏和血中含氧量愈來愈....


我看看媽媽...媽媽看看我....


第一次被問到這種問題....


........停了許久....


"我們考慮一下再告訴你們可以嗎?"


沒多久, 來了一位醫師來幫小弟抽血...看起來是新手....
很緊張...手還一直抖...
我和我媽邊跟他聊天,試圖緩和他的緊張....
我小弟在臨走前還可以幫助到一位醫師, 讓他的技術更熟練,
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....


只是很疑惑...醫院不是已經放棄他了嗎? 
抽血的目的是?


醫師走了之後,我和媽媽持續靜默中....


沒多久...坐在床尾的我心想....
雖然快走了,不過他仍是不舒服的...
幫他揉揉腳吧...至少舒服些...


揉啊揉的....
血壓...脈搏和血中含氧量不知不覺地竟慢慢地恢復正常了....
原本冰涼冒冷汗的手腳也漸漸暖了起來...


手痠休息時, 換我媽也來揉了....


忽然...


"哈啾"


我小弟竟然打了個噴嚏!


我一聽! 很高興地跟我媽說...


"應該沒問題了! 我記得書上說陰氣和陽氣相接就會打噴嚏."


我媽一聽, 精神為之一振! 更加努力地按...
接著又換我按...


眼看數值已經正常了, 即使停了好一會兒沒按摩也沒有再掉下去...
我們三個就沈沈地睡著了...


第二天,醫院又來抽血...檢驗結果居然已經正常了!!
連醫生也解釋不來....


而且我小弟的食欲很好....


印象中好像第二天就出院了....


害我們白流了好多眼淚.....